刑事合规与其他合规不同，是由司法机关主导的对涉案企业的事后合规，往往针对企业犯罪过程中发现的专项问题进行建章立制、查漏补缺。引导并监督企业进行合规是司法机关社会综合治理的职能之一，目的是促进企业依法经营、持续发展。因为合规的结果会促进涉案企业及当事人的从轻或免除处罚，所以企业合规的主动性和积极性都比较高。

刑事合规不同于其他合规，是一种最低要求的合规，即防止和避免企业和人员犯罪。至于企业经营是否符合行政监管、行业主管或其他相关要求则不涉及。但刑事合规的意义却很重大，无论是企业还是其人员犯罪，其损失都是难以弥补的，甚至可能会给企业带来灭顶之灾。
 
刑事合规的现状

实践中，刑事合规的各方都是摸石头过河，边探索边实践。各地检察院开展合规的实体和程序条件都不同。尽管一些地方检察院出台了刑事合规的规范性文件，但都比较概括和原则。检察官都知道刑事合规，但大多数没有实际操作过一个完整的流程。在开展的一些刑事合规中，可以看出检察官也不熟悉程序。另外，检察院做合规的积极性并不高，有些地方检察院还需要请示上级检察院同意才能开展合规。并不是符合条件的企业都可以做合规，在很多轻罪案件中，当事人和辩护人都反复恳请检察院开展合规，但均被检察院拒绝。主要原因在于嫌麻烦、办案期间不够，或者不能给嫌疑人不起诉的结果。也就是说检察院将不起诉结果与合规挂钩，认为可以做不起诉决定的才同意做合规，否则不愿意增加额外的工作。

刑辩律师申请和参与刑事合规的积极性很高，一是可以为当事人争取轻缓结果，二是积累新类型业务的经验。但目前参与过完整刑事合规程序的律师并不多。很多程序在申请阶段即终止。参与过刑事合规的律师分享的经验也差异很大。刑事合规过程有简有繁，直接影响到律师的工作量大小和深入程度，这主要取决于检察院的要求。有的检察院严谨、认真，不仅启动了第三方机制，还监督了整个合规过程并严格验收整改成果。有的检察院没有启动第三方机制，比较简单地引导了合规过程，整改验收也比较宽松。笔者见过几十页、上百页的整改报告，也见过两三页的整改报告。

从刑辩律师的角度来看，刑事合规研究的多，实践的少。理论很丰富，实务较骨感。
 
刑事合规的新趋势

不同于前两年检察院在刑事合规中独领风骚，近一年以来法院也逐步探索着开展参与到企业刑事合规改革中去。自张军院长履新最高人民法院以来，曾多次公开表态法院应当参与到涉案企业合规改革之中。2023年3月23日在全国法院学习贯彻全国两会精神电视电话会议上，张军院长指出可以研究同检察机关共同做好涉案企业合规改革，依法判处缓刑、免予刑事处罚。3月28日，张军院长调研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时又强调“商事、刑事涉企合规改革，不只是检察机关的事，法院也要参与发挥作用。”

在最高法表态的背景下，各地纷纷开展相关试点改革工作。湖北、江苏、辽宁、黑龙江四省法院联合检察院发布规范性意见，内蒙古单独制定规范性文件。检法两家都参与到刑事合规中，其优势是明显的：能够保证合规整改的足够周期，更好地监督落实企业的合规实效，真正实现刑事合规的初衷。 

法院开展刑事合规的案例还比较少。目前公开报道的一审法院有湖北省谷城县法院。在审理案件过程中参照最高检涉案企业合规改革的政策，裁定中止审理，启动合规整改。该涉案企业通过了第三方监管组织的考察，法院对企业负责人判处“免予刑事处罚”。二审法院有安徽省芜湖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被告人邢某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免予刑事处罚。

注：作者为朋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
李媛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