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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样年,“花样”可否自救

原创 作者:胡嘉琦 朱耘 / 发布时间:2021-12-09/ 浏览次数:0

 
美元债违约后,花样年集团(中国)有限公司(简称花样年)的掌舵人不断向外界释放积极信号。从创始人曾宝宝“保交付”的承诺到其董事局主席潘军“置之死地于后生”的期许,花样年虽心怀美好但仍有超520亿元的债务需要偿还。
 
2021年12月14日,花样年上市平台花样年控股集团有限公司(1777.HK,简称花样年控股)对媒体报道花样年已被债权人接管的消息澄清并强调:花样年及其子公司香港花样年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香港花样年)并没有被接管。
 
资本市场上,花样年控股自2021年11月29日起,遭遇停牌,直至12月13日上午9时才恢复买卖。对于此次停牌的原因,花样年控股方面表示,花样年之控股股东香港花样年因作为担保人的本金为1.49亿美元融资未偿还,导致被申请清盘。股权关系上,香港花样年为花样年唯一股东,实际控制人是曾宝宝。
 
围绕花样年,更多风险暴露出来。2021年11月30日,花样年杭州项目因入资的债务本息逾期,被百大集团股份有限公司(600865.SH)提起诉讼。
 
在被清盘、诉讼的漩涡中,花样年通过转让旗下项目股权、裁撤华北区域的方式自救。
 
曾在两年前就喊出“二次创业,弯道超车”的花样年何以至此,面对多个债权人采取的强制措施,又将如何度过危机? 
 
对此,《商学院》记者向花样年方面发出采访提纲,截至发稿,未收到回复。


 
一封万言书


 
2021年12 月 6 日,花样年官方公众号刊登了一篇名为《潘军谈花样年:置死地而后生》的文章,潘军首次谈及对花样年现状的看法,并披露了目前花样年债务情况的进展。
 
对于过去 23 年的发展历程,潘军认为,花样年在产品方面的特性没有变过,其短板是系统性不够,组织整体的配合效率、对成本的管控能力不足,这是其内部一直努力改变的方面。
 
“欠的债,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去还上。”潘军提出。潘军将花样年的债务分为四大方面,第一是海外债,也是这次暴雷的起因,规模超过 40 亿美元,接近 260 亿元。
 
第二个是境内的信用债,规模 60 多亿元,经过与债权人及监管机构的交流,已取得了展期。
 
第三是境内的银行类金融机构贷款,主要是开发类的贷款,规模 200 多亿元,目前没有产生大规模的偿付,获得了大债权人的谅解。
 
第四是非金融机构融资,如中小担保集团等等。
 
目前,花样年境外美元债已违约2笔合共逾3.5亿美元;境内短期涉及3笔公司债需兑付利息,经过数次会议,已成功延期其中2笔。
 
花样年的债务违约起于2021年10月4日。彼时,花样年公告称,“公司本应在10月4日付款的2.056亿美元的票据未能如期支付,公司股票已于9月29日停牌,复牌时间另行通知。根据规管2021年票据的契约,上述票据的所有未偿还本金均于2021年10月4日到期。
 
此消息一出,10月8日,花样年两只债券大跌,“18花样年”下跌22.83%,盘中临停;“19花样02”盘中临停,跌幅达54.19%。
 
面对资本市场的紧张氛围,据此前多家媒体报道,曾宝宝于2021年10月8日通过邮件发给员工的《宝爷家书》中提出,花样年的危机源自“9月29日,花样年遭遇‘黑天鹅’事件”,标普突然大幅下调公司评级,致使公司境内外融资交叉严重受限,流动性出现阶段性紧张。”
 
从花样年的财务表现来看,2021年上半年实现营业收入约109.52亿元,同比增长18.5%;净利润为3.03亿元,同比增长9.5%;实现合同销售金额281.17亿元,同比增长60.6%,各类核心业绩指标均处于上升状态。
 
账面上,花样年银行存款和现金等价物尚有271.8亿元。花样年账面上尚有“余粮”,为何还会违约?
 
财报显示,花样年的资金很大一部分是受限资金。据2021年半年报,花样年各类受限资产的总额达到232.29亿元。《商学院》记者从2020年花样年年报获悉,受限资金包括货币资金、存货、投资性房地产、固定资产。其中,在2020年181.52亿元受限资金中,货币资金账面价值35.46亿元,而该科目受限的原因在于该笔资金是保证金和房地产预售款;存货账面价值为103.51亿元,占受限资金的57%。


 
疯狂扩张


 
企业的经营成果是企业战略的体现。面对困境,潘军分析,“花样年在组织系统的风险管控和协同管理上出了问题,产生问题的核心可能是缺少对风险的识别,比如在2021年上半年的压力下已经不应该再买地,结果还是花了 80 亿元。其次,我们对政策的解读深度不够,国家已经在调控了,但是花样年还在高歌猛进,不赚钱还在拍地。”
 
花样年起步于1998年,创始人是曾宝宝。董事局主席潘军于1999年加盟花样年集团。据2021年中报显示,曾宝宝持有花样年57.41%的权益,潘军持有公司0.17%的权益。
 
花样年成立之初,公司名为深圳市星彦投资发展有限公司。2001年,“深圳市星彦投资发展有限公司”正式更名为“深圳市花样年投资发展有限公司”。同年,进军成都,同时展开全国化布局。随后,分别于2005年和2006年成立宜兴公司和天津公司,进军长三角与京津地区。
 
2009年11月花样年在香港联交所主板上市(1777.HK)。自上市起,花样年经历了快速发展期、轻资产转型期、回归主业期、加速扩张期。
 
花样年的发展可以分为四个阶段:2009年到2012年是快速发展期,公司合同销售收入从2009年的37亿元增加至2012年的80亿元,这一时期,花样年聚焦“高端精品住宅+综合体”。
 
2013年到2016年是轻资产转型期,花样年将业务重心转向社区服务上,花样年提出将逐步由专注于地产开发转向以住宅产业化、产业地产运营、项目待建待销管理等以地产相关价值链服务为基础的多元化发展,实现地产业务由重转轻、由硬变软的逐步转型。同时,花样年把主要精力放在发展物业服务上,还推动彩生活(01778.HK)于2014年在香港上市,成为“香港物业服务第一股”。
 
然而,花样年地产主业却不见起色。在此期间,花样年销售规模分别为2012年的80.14亿元、2013年101.74亿元、2014年102.14亿元、2015年112.72亿元、2016年122.06亿元,增长几乎停滞。
 
2016年到2018年,公司重新回归房地产开发主业,开发业务发展迅速。花样年的合同销售额在2016年达到122亿元,2017年200亿元,2018年300亿元,2017和2018年的销售额同比增速分别达到65.2%和49.6%。
 
虽然销售增速有所增加,但对比同行,潘军仍略感遗憾。“2011年时,花样年和融创一起突破100亿元,后来我们稳定在百亿,但融创已经干到4000亿元,从这个点上来讲,后来我也发现,其实我们的轻资产也需要重资产的支持。”在2019年3月28日的业绩发布会上,潘军如此表示。
 
2019年以来,花样年加速扩张,在2019年8月的中期业绩会上,潘军踌躇满志的提出:地产行业正处于白银时代的大变革时期,花样年内部已经提出“二次创业,弯道超车”的策略,并立下在2020年销售额达500亿元的目标。
 
为实现销售目标,在“房住不炒”、国内融资端信贷收紧、叠加销售端增长乏力、众多房企选择收缩战略之时,花样年选择继续扩张,甚至不惜举债。
 
从花样年的融资工具来看,境外举债占据了较大比重。2021年上半年境外债券占比降至53.5%,超过债务规模的一半,可见花样年依赖境外债。此外,花样年为了借债,还进行高息借贷。
据同策研究院发布的房企融资利率来看,2021年上半年仅31家房企公告中融资成本从2.63%至14.5%不等。
 
2021年6月,花样年发行了额度为2亿美元的美元债,票面利率高达14.5%。
 
2020年被花样年管理层喻为“投资大年”,也是花样年新增货值最多的一年。全年花样年新增20幅土地,新城市包括佛山、绍兴、南通、扬州、郑州、重庆等。新增总建面约334万平方米,权益建面189万平方米;总地价214亿元,权益地价121亿元。
 
潘军在2021年中期业绩发布会上表示,该公司土地储备集中于全国五大都市圈,重点布局粤港澳大湾区、成渝都市圈、华中都市圈、长三角都市圈、环渤海都市圈等核心一二线城市及都市圈。
 
截至2021年6月30日,花样年规划土地储备建筑面积约3731万平方米,包括已确权建筑面积1777万平方米。
 
对于花样年的扩张行为,在IPG中国区首席经济学家柏文喜看来,地产行业是一个强周期行业,逆周期拿地、顺周期出货是行业信条。花样年错估了此次调控的长期性,还以过往的周期节奏希望趁低吸纳土储来作大规模,结果背上了沉重的包袱,不但为维持流动性而付出巨大代价,甚至最终导致了现金流断裂。


 
花样自救


 
面对巨大的偿债压力,花样年通过裁撤区域公司、卖项目、卖股权的方式“瘦身”、减压。
 
2021年12月3日,花样年裁撤华北区域。花样年华北区域自2020年5月18日正式挂牌。
 
据花样年控股2021年中期财务报告显示,花样年共有华南、西南、华中、华东以及华北五大区域,裁撤之后的花样年由五大区域变成四大区域。2021年上半年,华北区域实现合同销售金额48.03亿元,占集团总销售金额的17.1%,位列第四。
 
花样年公开表示,华北区域平台撤销后,存量项目会根据所属城市和管理半径,分别划拨到对应的天津公司、北京公司、青岛公司。城市公司直接向集团汇报,以极简组织,贴近项目、聚焦经营。
 
早在2021年7月花样年就启动了“瘦身计划”,意在给组织“减脂、去臃肿”,实现减少成本、增强协同,提高决策效率与执行质量的目的。
 
穆胜企业管理咨询事务所合伙人、纽约大学Stern商学院访问学者娄珺认为,所有企业的所谓“组织变革”或“组织转型”,无非出于两个目的:一是降低显性和隐性的成本,二是增加信息上传、指令下达、横向协同的效率。传统企业的行动无非也就三类:一是裁撤低效率的前台部门或单元;二是从业务部门中抽取共用件,组建或做强业务中台部门;三是对职能后台进行“瘦身”,这个领域冗余无限,大胆砍,问题不大。花样年在纸面上的行动显然属于第一类,但猜测还会有第二、三类的行动。
 
娄珺认为,在过去,房地产公司随着产业红利疯长,在组织管理上多半都有大量的问题。他建议,公司应该着重重塑组织模式。思考新的商业模式是努力方向之一,但宏观的风向只能感知,无法完全预判。面对不确定的环境,房地产公司应该让自己变得更有韧性,向平台型组织转型。具体来说,是划小经营单元,让责权利下沉一线,真正以市场为中心,为客户创造价值。
 
柏文喜分析,花样年裁撤华北区域而由城市公司直管项目,是期望以管理扁平化、减少管理层级的方式来提升管理效率和降低管理成本,也是花样年在困境之下的一种“瘦身”之举。
 
除此之外,花样年还在卖项目股权。潘军公开发文表示,“ 我们已经到了最坏的时候,我们现在极度‘缺氧’,这极度缺乏现金流,都得去售卖资产换来最根本的保障。”
 
2021年11月26日,花样年曾把宁波鸣翠东著项目转让至建安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
 
在2021年9月下旬,花样年将旗下彩生活的核心平台邻里乐100%股权卖给碧桂园服务(06098.HK),作价33亿元。《商学院》记者从公告信息获悉,碧桂园服务已支付第一期23亿元款项,并提供了7亿元临时贷款。
 
2014年6月,彩生活在港交所上市,也是内地在香港上市的第一家物业公司,被称为“物业第一股”。在规模上,截至2021年中期,企业合约管理面积达5.65亿平方米,对应社区数量有2817个之多,位于行业头部。在2021年彩生活年中业绩会上,潘军曾表示,未来会适度关注收并购,彩生活相应规模也会适度扩张。
 
截至2021年6月30日,“邻里乐”未经审核综合净资产价值约13.74亿元,约占彩生活全部净资产的29.3%。截至2020年12月31日,邻里乐取得税前净利润4.12亿元,税后净利润约3.09亿元,约占彩生活全部税后净利润的56.9%。从资产收益率来看,邻里乐以不足3成的净资产为企业赚取了超过一半净利润,堪称“彩生活优质资产”。
 
对于花样年的卖“子”行为,柏文喜分析,花样年转让项目一方面是为了回收现金以挽救公司的流动性,另一方面减少项目开发的后续投入,以减少公司未来的现金流压力。然而,即使转让项目能缓解目前的债务违约问题,也仅能解决燃眉之急,长久来看,柏文喜预计,未来花样年可能会采取引进投资、压缩规模、降低财务杠杆和负债,并以现金流为核心来实现可持续经营的方式。
 
柏文喜认为,引入战投可以舒缓花样年的资金压力并提供其他的资源加持,但是也可能影响原实际控制人在公司的话语权,乃至引发战略方向与运营方式的调整与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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