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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冷启”中国

原创 作者:赵建琳 朱耘 / 发布时间:2021-05-12/ 浏览次数:0
 
“与FF全体合伙人一起把FF(Faraday Future汽车,中文译作法拉第未来)做成和回国推动中美双主场战略依然是我人生下一阶段的核心使命。”9个月前,贾跃亭在个人社交平台上发布的长文中如此写道。经历债务危机、个人信誉崩塌后,贾跃亭仍然坚持造车。
  
2021年1月,FF终于传来将借壳上市的消息,其壳公司为特殊目的收购公司Property Solutions Acquisition Corp.(简称PSAC),FF计划通过与PSAC合并于2021年二季度完成在美国纳斯达克的上市,募集10亿美元,交易完成后公司估值约34亿美元。
  
2021年4月初,PSAC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递交S4文件。没过几天,外界就注意到,4月初中国证监会就“乐视财务造假事件”对乐视网和包括贾跃亭在内的多名责任主体发布行政处罚决定书,贾跃亭被罚款2.41亿元,同时,贾跃亭等5名责任主体被终身禁入证券市场。
  
根据S4文件,FF尚未实现量产,至今未产生任何收入。FF究竟何时量产能否量产已成为业界,最关心的问题。有资深行业分析师认为,FF未来生死存亡的关键在于钱能否到位和地能否到位。
  
近日,《商学院》记者就融资进展与落户城市等问题向FF方面发去采访函,对方回复称现公司处于上市静默期,暂不接受采访。
  
 
 
钱能到位?
 
 
 
还没实现量产的车企究竟能有多“烧钱”?S4文件中介绍了这一数字。从2014年成立至今,FF经营活动累计亏损、经营活动负现金流、累计赤字等约为23.9亿美元。由于还没实现量产,FF至今没有任何收入。
  
PSAC提交的招股书中披露的FF财务数据显示,2020年FF汽车净亏损1.47亿美元,较2019年净亏损值扩大2.8%。截至2020年底,FF汽车负债总额为8.96亿美元,较2019年负债总额扩大18.7%。两年的经营活动现金流量净额分别为-1.9亿美元和-4116.5万美元。
  
缺钱,是FF的真实注脚。招股书显示,2020年FF的业务费用比2019年减少了4532万美元,其中,研发、销售和营销、一般和行政这三大项费用共减少3981万美元,该减少额占到业务费用减少额的88%,主要原因在于人员费用下降,即员工人数减少和临时薪金减少。
  
近两年,FF主要资金来源之一是发行票据。2019年FF关联方应付票据和应付票据的未付本金余额分别为2.87亿美元和1.22亿美元,2020年两数字分别为2.97亿美元和1.78亿美元;2019年关联方和第三方应计利息分别为4235.2万美元和1745.9万美元,2020年分别为7858.3万美元和4020.8万美元。未付本金和应付利息都在增长,说明FF急需更多资金。
  
IPO,是另一个办法。为让FF产品尽快量产,2019年下半年,FF创始人贾跃亭辞去CEO职务转而担任首席产品和用户官,同时,贾跃亭在美申请个人破产重组,成立债权人信托,将自己在FF所持股权全部转让给债权人信托基金。FF当时表示,贾跃亭个人债务问题有望就此解决,为FF尽快完成股权融资和IPO提供重大利好。
  
业界人士支持了这一说法。北京市天元(深圳)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郑晓红告诉记者,上述个人破产重组指的是贾跃亭把个人所持FF 股权转入信托归债权人持有,不再拥有任何一股FF股权,债权人则承诺在接下来的四年内不得在任何美国以外的管辖地(美国境内自方案生效之日贾跃亭个人债务解除)直接主张追究贾跃亭个人责任,或衍生性地以贾跃亭债权人(包括贾跃亭单独索赔和共同索赔)的名义提起任何新诉因。这样,贾跃亭个人债务与公司隔离,对公司的影响降低,且债权人信托资产由贾跃亭所持全部FF个人股权构成,说明FF汽车资产价值获得债权人的支持和认可,这一信号的释放对于吸引外部投资者是利好的。
  
2020年5月,贾跃亭个人破产重组获得在美法院的确认和通过。FF上市提速,股权结构呈现新面貌,原FF股东和债权人将持股66%,PSAC现有股东持股9.4%,私募购买PSAC普通股的投资者持股24.6%。若FF能连续20个交易日结束时的加权平均总市值超200亿美元,那么原FF股东和债权人就将享有87.5%的投票权。
  
在招银国际证券有限公司研究部经理白毅阳看来,FF仍处于“烧钱续命”阶段,上市也只是打通融资渠道,方便后面做增发及二次上市等。尽管造车新势力的头部梯队已经基本确定,但资本市场对其他玩家融资还处于比较友好的阶段,对FF来说,集中力量将车型量产落地是首要工作。
  
但贾跃亭被中国证监会施以行政处罚和被终身禁入证券市场的公告对FF的融资来说可能不是个好消息。“由于贾跃亭目前不再实际持有FF汽车股权,也并非公司董监高,上述罚款和禁入措施从法律上应该不会对FF汽车借壳上市造成实质性限制和影响,但贾跃亭被罚款致使其个人债务增加,可能会对FF汽车的融资产生影响。”郑晓红告诉记者。
 
 
 
缘何缺钱?
 
 
 
FF为何缺钱,要从贾跃亭的造车“执念”讲起。
  
2014年,还是乐视网实控人的贾跃亭决定造车,而这一决定似乎只是贾跃亭的“一厢情愿”,并没有得到乐视内部的支持。据了解,贾跃亭造车的梦想遭到99%核心高层的反对。
  
有媒体报道,乐视投资汽车的项目立项前,乐视高管团队努力抓住任何一个聚到一起的场合说服贾跃亭放弃造车,但贾跃亭坚持要造。公开资料里,决然造车的贾跃亭是温和而执拗的——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某资深汽车行业观察人士认为,很多创业者都有“温和而执拗”这样的特点,这种执拗使其成功,也会令其疯狂。在他看来,这往往是一体两面。
  
“2014年,北京的雾霾特别严重,有时甚至看不见100米外的景物。也正是那年,老贾在美国考察了特斯拉后,告诉我决定造汽车!”贾跃亭前妻甘薇2018年在社交平台上发布的一篇独白中提到了贾跃亭决定造车的缘由。
 
决意“颠覆传统汽车”的贾跃亭于2014年前往美国创办FF,年底回国后宣布“SEE”计划(即乐视超级电子生态),提出打造全新互联网智能汽车和汽车生态系统,在此背景下诞生了乐视超级汽车。后来,乐视超级汽车与FF之间还建立了深度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客观来说,贾跃亭造车的时间不早也不晚,彼时造车新势力开始出现,苹果公司开始攒团队造车……造车符合大势所趋,而且在那个时间点选择造车的企业,包括乐视在内,他们有内容、有生态,也做硬件,造车符合他们自己的需求。”前述资深汽车行业观察人士谈道。
  
但由于当时贾跃亭在乐视体系内密集推出汽车、金融等多个业务板块,管理能力跟不上,导致乐视网资金链断裂后,非上市公司资产和贾跃亭个人、家庭所有资产被全部冻结。2017年后,乐视资金断流、员工解散,贾跃亭远走美国徒留一地债务等问题逐渐为外界所知。
  
FF差点撑不下去了。PSAC的招股说明书提到,FF自2018年开始经历财务困境,没有大量资金流入,无法履行对供应商的应付账款义务,于2019年4月到期的1.41亿美元应付账款出现逾期,导致一些供应商停止向FF供应产品和服务,并提出索赔。
  
期间,FF还经历了与恒大健康(0708.HK)(现更名为“恒大汽车”)从“牵手”到“分手”的曲折。2017年11月,时颖公司向FF注入20亿美元融资,持股45%;2018年6月,恒大健康通过收购香港时颖公司100%股权获得FF45%的股权,成为第一大股东,剩余33%股权归属贾跃亭,22%股权属于FF团队。
  
根据约定,恒大健康于2018年年初支付8亿美元投资款,剩余12亿美元后续支付,合资公司也拥有了新名字“恒大法拉第未来”。然而好景不长,2018年10月,FF与恒大健康因继续注资和公司控制权的纠纷走向对立面,甚至诉诸法律,直到该年年底达成重组协议实现和解。
  
重组协议提到,香港时颖公司持有合资公司32%优先股权,无需再根据原协议向合资公司注资,贾跃亭有权在五年内回购香港时颖公司持有的32%股权。值得玩味的是,恒大健康后来有了恒驰汽车这个“亲生子”,今年1月FF还提及“恒大股东完全支持该交易”。白毅阳认为,恒大肯定希望FF上市成功,快速从中抽身。 
  
 
 
地能到位?
 
 
 
一直以来,FF的“根据地”在美国,总部位于美国加州。2021年3月,FF宣布将正式启动位于美国加州的汉福德工厂的生产准备,加速FF首款产品FF91的交付。此外,FF还计划2023年与韩国的合作伙伴合作来满足未来生产能力的需求。
  
而中国,是FF除美国之外的另一个主场。要推动中美双主场战略全面加速,FF亟需在中国建立“根据地”。地能不能到位,成为制约FF在中国量产的关键问题。
  
2021年1月,浙江吉利控股集团有限公司(简称吉利控股集团)宣布与FF签署框架合作协议,双方计划在技术支持和工程服务领域展开合作,并探讨由吉利与富士康组建的合资公司提供代工服务的可能性。
  
与此同时,吉利控股集团作为财务投资人也参与了FF此次借壳上市的少量投资。彼时,《商学院》记者第一时间向吉利控股集团方面了解与FF合作的理由,对FF投资价值的判断,会否组建合资公司等问题,吉利控股集团回复以官方公布内容为准。
  
有城市似乎也有意向FF抛去“落户”的橄榄枝。FF发布的投资者演示讲稿中介绍,FF、吉利控股集团和一级中国城市间拟建立合资企业,以支持FF在中国的生产和中国总部的落地。该一级城市将提供2000亩工业用地给合资公司使用。
  
该城市被传是珠海,这种猜测可能并非空穴来风。在FF投资者演示讲稿中,FF用黑色方块标注的地理位置正是珠三角区域。更重要的是,FF在珠海注册有法法汽车(珠海)有限公司(简称法法珠海)。
  
企查查显示,法法珠海成立于2020年12月14日,注册地址位于珠海市横琴新区,经营范围为新能源汽车生产销售等业务,法定代表人为贾晨涛,其同时担任乐视生态汽车(浙江)有限公司的监事。股权结构上,法法珠海由FF Hong Kong Holding Limited 100%控股。
  
有传言称,珠海国资将向FF投资20亿元建立生产基地。《商学院》记者就此事向珠海市国资委求证,对方仅告知:“没有可披露的事项。”
  
在节能减排背景下,新能源汽车产业正旭日东升,红利满满,各地政府在该产业的招商引资上表现也是相当积极,似乎生怕落后一步。如今新能源车企中颇有话题度的特斯拉、蔚来汽车、小鹏汽车分别“落户”上海、合肥、肇庆。从京东方、蔚来汽车等多个投资项目中获益良多的合肥更是被外界评价为“最牛风投机构”,聚集新能源汽车上下游企业120余家。
  
那么珠海的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如何呢?早在2016年,新能源汽车装备就被珠海列入重点聚焦发展的六大领域。珠海市金湾区更曾提出要打造国家级新能源汽车制造基地的目标,但现在珠海市政府官方对金湾区的宣传措辞是广东省战略性新兴产业新能源汽车产业基地。
  
与上海、合肥等地积极投资乘用车企业不同,珠海目前的新能源汽车产业主要集中在客车、公交车等商用车领域,典型企业如格力电器曾全资收购的银隆新能源和中兴通讯旗下的中兴智能汽车,其中,银隆新能源还出现多次被执行问题。
  
在前述资深行业分析师看来,考虑到FF的背景,真正的一线城市肯定有高度警觉性,从珠海国资委语焉不详的话来看,其可能也有压力。如果FF上市融资很困难,其肯定要重点推进珠海这边;如果融资顺利,可能会抬高筹码去和珠海谈。如果两边都悬,可能就没机会了。
  
 
  
招兵买马
 
 
 
除了筹钱和谈地,FF还在中国积极“招兵买马”网罗人才。2021年3月,FF宣布陈雪峰出任中国区CEO,直接向FF全球CEO毕福康汇报。陈雪峰将全面负责包括相关项目落地、生产策略、本地化产品开发和用户生态构建等全部FF中国区相关业务,并成为FF全球合伙人。
  
在汽车圈内,陈雪峰是个明星职业经理人。从事汽车行业近20年,他先后供职于长安福特、长安马自达、福特亚太设计中心和奇瑞捷豹路虎。尤其在奇瑞捷豹路虎,陈雪峰积累了丰富的豪华汽车品牌本地化导入、生产基地建设和投产、生产运营等企业管理经验,39岁即担任奇瑞捷豹路虎常务副总裁,被称为“中国汽车行业最年轻的合资车企中方掌门人”。
  
对于陈雪峰的加入,FF全球CEO毕福康认为,这对FF全球战略发展是重大利好,是FF中美双主场战略全面加速的重要人事任命,“相信他在豪华车品牌全面的管理运营经验会加快FF中国相关业务的落地。”
  
陈雪峰肩负的使命已然很明显,其一,他在成熟车企所积累的生产管理经验能与具有互联网基因的FF优势互补;其二,他在生产基地建设和投产的经验可以帮助加速解决FF落地中国的目标;其三,他在奇瑞捷豹路虎所练就的豪华品牌本地化经验也正符合FF的品牌定位。
  
“体验新物种”——打开FF官网,先看到的是这五个字。在贾跃亭看来,FF生来不凡,“FF是为了变革而生,我们不follow,不是一个跟随者。”“做领先特斯拉一个时代的产品。”据说,法拉第未来的命名来自于发现了电磁感应的物理学家迈克尔·法拉第。
  
从0到1,似乎是贾跃亭的创业风格。甘薇曾用后来视频网站的崛起和互联网智能电视证明贾跃亭在乐视网、乐视电视上的业务布局是眼光超前的。“FF正在为豪华和性能树立新标准,以提高生活质量并重新定义智能出行生态系统的未来。”投资者演示讲稿写道。
  
为达到这个目标,FF团队网罗了汽车、软件、互联网、消费电子、人工智能等不同领域人才。在汽车领域,更汇集了一批曾在宝马、玛莎拉蒂、通用、丰田、特斯拉等全球知名甚至豪华车企中的人才,负责采购、供应链、产品开发、制造、销售、营销等工作。
  
观察人士认为,当时贾跃亭所选择的团队放到现在看也是比较优秀的,是能且真正懂造车的。此外,PSAC招股书中提及,FF还实现了包括其专有的突破性移动平台VPA、推进系统等技术创新,并已申请880多项专利,获得550多项专利。
  
如果此番上市融资成功,FF计划于2022年一季度推出延宕多年未量产的FF91,其起售价在10万美元到18万美元之间,对标迈巴赫、兰博基尼、法拉利等超豪华品牌。FF81和FF71计划于2023年到2025年间推出。FF81对标特斯拉、宝马、捷豹路虎、蔚来等品牌;FF71对标特斯拉、宝马、奔驰等品牌中级别更低一些的车型。
  
从时间上看,FF计划陆续量产的几年可能正是进入造车行列的百度、小米等互联网科技公司实现量产的时候。届时,车企“国家队”、头部新造车企业和陆续发力纯电的外资品牌或许已经跑出一定销量,FF的挑战不可谓不大。数据显示,2022年至2025年FF在以中美为主地域的年销目标分别为2400辆、3.86万辆、10.53万辆和26.68万辆。
  
“早年做(新能源汽车)是抢占先机,如今已不可同日而语,未来国内整个新能源汽车的市场份额,可能会由传统自主车企、外资企业、互联网造车企业和一到两家加入造车‘大军’的上游产业链企业共同组成。”前述资深行业分析师介绍道。
  
也有观察人士对FF充满期待,认为车型还是好车型,如果能在中国落地生产,是有机会占领一席之地的,只不过未必领先。至于销量目标的实现程度,既要看企业的运作能力,也要看全球新能源汽车市场的需求状况。“希望能成功吧,耗了太长时间了。”该人士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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