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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营企业“掘金”太空 谁将成为商业航天领域最亮的星?

作者:文/钱丽娜 陈茜 / 发布时间:2019-02-26/ 浏览次数:0
现有的全球商业航天市场规模有四千多亿美元,包括卫星、火箭、地面设施。未来像小卫星、太空旅游等商业航天领域兴起后,这里还会有巨大的增长空间。
  商业航天成为硬科技投资领域的“明星”。经历4年时间孕育,2018年,中国商业航天迎来发展元年。

  一边是美国SpaceX、OneWeb等独角兽公司广揽人才,开启大规模卫星星座计划,Amazon、Google、Facebook、阿里巴巴为首的科技巨头的入局;一边是国内民营火箭公司纷纷开始发射自研火箭,商业卫星公司和互联网公司也跃跃欲试,发布卫星组网计划。

  太空的轨道资源激战正酣,民营资本和民营企业的进入,将有效激活中国未来在太空的话语权。通过从体制内走出来的人才、技术,以及国有资本支持下,通过市场化方式运营的民营商业航天公司,将为商业航天的未来注入新的活力,完善产业链,助力空天信息一体化的实现。只是在高风险、高投入和高回报周期的考验下,哪一家公司能够走到最后,依然艰难重重。

  “朱雀一号”失利让投资者更好认知风险

  2014年11月,国务院正式对外发布《国务院关于创新重点领域投融资机制鼓励社会投资的指导意见》,鼓励民间资本参与国家民用空间基础设施建设。2015年进入商业航天领域的公司开始涌现。据新华社2018年5月报道,粗略统计,这一领域我国已有超过60家民营企业。其中,卫星组网应用发展最快,运载火箭次之,太空旅行、大型空间站的预研在抓紧布局。

  在2018年,民营资本注入的商业火箭公司蓝箭航天、星际荣耀、零壹空间一共发射了5枚运载或探空火箭。据了解,进入这一赛道的投资机构涵盖了经纬、华创、高榕、晨兴、IDG、顺为、源码、赛富等知名机构。

  随着商业航天概念的火速升温,一场失利的到来也让这项高投入、高风险、技术密集的项目露出本来面目。

  2018年10月27日,蓝箭航天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发射中国首枚民营运载火箭“朱雀一号”失利,最后卫星未能入轨。在火箭发射失利后,《商学院》记者随即联系了蓝箭科技B轮融资时领投的金风科技,对方表示“目前不对外发布看法”,而参与本次投资的金风科技内部相关人士向《商学院》记者坦言,“好事多磨”。

  据披露,失利原因系推力室输送管损坏,导致姿态控制力异常、推进剂提前耗尽。

  作为商业航天领域第一梯队公司,蓝箭科技首发的“朱雀一号”备受瞩目。谈及失利影响,《商学院》记者采访了中科创星董事总经理张辉,“发射火箭是一个极高技术密集型产业,不仅是民营企业,即使国家队最开始遇到的失败可能比我们还多,这件事本身就要经历很多失败和挫折,获取经验,然后才能成功。”作为中科院西安光机所联合社会资本发起的国家级一站式硬科技创业投资孵化平台,除了关注光电芯片、人工智能、生物科技等“硬科技”投资,其在商业航天和军民融合领域的投资已经基本覆盖全产业链。张辉补充,“这一行业的技术风险性大,蓝箭航天也买了保险,所以本身就会弥补一定经济上的损失,但是损失了时间。”据了解,作为此次发射任务的承保方,人保财险将为蓝箭航天提供8位数的保险补偿。

  “在航天领域创业不像互联网创业,航天技术属于硬科技,这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需要长期研发投入、持续积累,形成自主核心技术,不可能仅靠商业模式的创新达成发展预期。”天擎航天科技有限公司CEO杨威对《商学院》记者说。从传统航天体制中出来创业,杨威很清楚蓝箭把火箭矗立在发射场就代表着中国商业航天的重要突破,这意味着这次发射通过了国家所有的审批手续,从中也反映出国家的态度,这对新成立的天擎不啻为一颗“定心丸”。

  目前,中科创星参与投资了专注微小卫星设计、研制到应用与星座组网运营九天微星,专注于火箭发动机及小型运载火箭的设计、研发、生产、销售和发射服务的天擎航天,以及从事火箭发射场维保和运营,火箭地面设备,部分军品维保服务和后勤保障的坤飞航天等。

  整体来看,张辉认为,会对一些投资机构特别是非理性或者对技术风险性和失败预期不足的机构产生一定影响,让投资者更理性。同时,一部分心理承受能力不好、风险承受能力不足或者投资风格有问题的人可能因此就减少在航天领域下注。

  一个月后,蓝箭航天宣布完成B+轮3亿元人民币融资,其中,华创资本领投,而金风科技作为老股东仍在继续追加投资。可见,已经入局的投资者并没有因此次失利全然失去信心。而蓝箭航天表示,将继续投入液氧甲烷发动机和液体运载火箭的研制,计划液体运载火箭“朱雀二号”在2020年首飞。据了解,成立于2015年的蓝箭行业,目前累计融资金额已经超11亿元。

  商业卫星市场推动火箭发展

  近几年,随着微电子、新材料、新能源技术的突破,传统的卫星不断小型化,一颗百公斤级的卫星就能实现以往很多大卫星的功能。因此,小卫星兴起后,对运载能力的要求也从原先的吨级降至百公斤级。

  自然而然的市场就形成了区隔,国有航天从事体积大且重的运载任务,而商业航天由于才起步,选择做投入小、技术难度相对低的小型运载火箭既符合创业公司的发展规律,又恰好迎合了卫星小型化的趋势。

  “由于小卫星的造价和发射成本都在降低,一般的商业公司也有能力购买这些卫星图像,商业应用的市场起来后,航天便走出了靠政府养的困境,催生了更多的创新。”杨威说。

  小卫星另一个普遍看好的应用是在低轨卫星互联网领域,相当于把通信基站搬上天。美国OneWeb公司打算发射2000多颗小型互联网卫星,实现全球互联网覆盖。OneWeb的观点是,这些小卫星可以提供每秒50M的宽带服务,覆盖地面基站无法覆盖到的偏远山区、海上以及空中,也可避免在战乱地区及人烟稀疏地区建设基站的风险。而研制了汽车、火箭,又想奔火星的马斯克雄心更大,准备发射一万多颗小卫星。

  不过,遥感卫星提供的数据来指导金融行业投资,观察农林植被情况等,在中国的市场并不是很大。“这个跟整个配套体制和制度有关系。中国农业业态比较散乱,而美国的农业生态则比较容易评估。”张辉说道,“下游数据分析公司还不够成熟。”

  不过张辉认为,从互联网到物联网是未来商业卫星发展的一个突破口。

  物联网的应用场景就是物和物之间直接的信号互通,比如汽车、热水器、水龙头等之间可以发信号。如果有必要的话,未来有可能可以直接通过卫星传输。现在可以利用移动运营商的网络,直接通过手机APP或者蓝牙等方式连接,但是,未来有了卫星网络,可以直接通过卫星。

  “手机未来肯定能够实时接收到卫星影像,这是未来趋势,可能在五年以后就能实现。主要是跟卫星接收终端的技术有关系,卫星接收模块要足够小,能够装进手机,就如接收GPS或者北斗信号的芯片;其次,天上要有互联网卫星。但是,星座物联网跟宽带卫星不同,物联网是连接物体。

  关于民营公司是否会涉足导航卫星,张辉指出,国内的导航卫星主要是北斗卫星,民营公司很少参与,因为这是基础设施,但是民营公司可以做导航增强,在北斗基础上做一些辅助,实现分米级,甚至厘米级定位服务,以及三维空间定位等,这也是无人驾驶领域需要的精确导航信息。比如,2015年阿里巴巴和中国兵器工业集团公司共同出资设立的千寻位置网络有限公司,就是在全国范围提供亚米精度的实时动态定位导航服务。

  卫星组网空中竞赛激烈

  卫星应用场景主要分为通信、导航和遥感三大领域。张辉表示,目前,商业卫星最大的赛道是通信。在通信卫星领域,以埃隆·马斯克创办的SpaceX为代表的美国民营航天公司早有布局。

  在2018年2月,SpaceX通过自有的“猎鹰9号”中型运载火箭成功发射了PAZ卫星,更引人注意的是同时上天的两颗原型卫星,用来测试卫星互联网技术。这也被认为是人类首次近地轨道互联网卫星的发射。马斯克的野心是构建覆盖全球的卫星网络,提供可靠并负担得起的宽带服务。2019年,名为“星链”(Starlink)的卫星群将分步发射,据了解部署至少800颗卫星后该系统才能开始运行。

  作为SpaceX强有力的竞争对手,OneWeb成立于2012年,致力于建造、发射和运营数千颗小型卫星,为全球提供高速宽带网络的公司。这家公司吸引了国际通信卫星公司、可口可乐、休斯网络、高通公司、软银、空中客车、维珍银河公司入局。到2017年12月,软银的投入达到15亿美元。OneWeb表示,计划从2019年开始发射4000颗小型卫星。

  反观国内,“国家队”们也在与美国版“星链”WiFi竞速。在2018年3月,中国航天科技集团相关负责人表示,2018年将全面启动全球移动宽带卫星互联网系统建设,部署在低轨道的通信卫星星座。同时,航天科工也表示正在推进低轨卫星星座“虹云工程”,并且将在2018年年底发射首颗技术验证卫星,总计将发射156颗卫星,在距离地面约1000千米的轨道上组网运行,构建出星载宽带全球移动互联网络。目前,该验证星还尚未有发射消息。

  国内涉足商业航天的民营公司方面也跃跃欲试。在2018年11月,打造WiFi万能钥匙的连尚网络也宣布启动连尚卫星上网计划,称2019年将发射第一颗卫星“连尚一号”。

  不过,张辉对中国卫星能否为全球用户提供互联网服务表示担心,首先,卫星数量太大;其次,国际化推广问题,存在敏感性。

  民营航天公司与“国家队”之间的差异化互补

  目前,中科创星投资了很多来自中科院科研团队的创业者。“之前他们申请科研经费都是国家无偿拨付,不需要承担太多压力,也不会形成债务,实际上我们都是在享受着国家对科研投入的红利。但是,从体制里出来后,这些创业者对盈利的诉求应该还是比较大的,介于科研机构和互联网模式创新之间,‘狼性’稍微低那么一点,但是,一些人已经脱离了技术思维达到商业思维。” 张辉说。

  对于很多民营航天公司的创业者来说,需要引进体制里的科研人才,并且得到了很多政府军民融合项目资金的支持,并且发射的火箭很多关键技术也需要从国家队购买,那么,民营航天公司核心竞争力将是什么?

  张辉指出,在体制内,很多时候科研人员的工作原则是“免责”,并非真正追求技术上的创新。这样容易导致组织系统臃肿,这与民营企业的驱动力不同,可能会产生的结果不一样。

  比如,以前企业有发射卫星的需求但无法实现,因为国家不会为一个企业的个性化需求服务。同时,很多需求尚未被挖掘。企业从来就没这么想过卫星可以有很多用途,和企业业务结合。所以,商业航天还是一个尚未被开发的市场。

  随着卫星越来越多,火箭越来越成熟,商业场景会更多。“目前,我们需要做好基础设施,先有卫星在天上再去找客户,而不是一堆客户带着需求找我们。”张辉说,他相信未来会有更多企业发现这种使用场景,可以服务于工业和商业服务,然后过度到直接TO C。

  民营火箭还没有优势,因为现在还没成功,如果有优势的话,就是更灵活。比起体制内的企业,民营企业的时间成本和资金成本很高,所以民营资本做决策和执行会更灵活。

  民营航天公司背后的“国有”力量

  值得注意的是大部分民营航天公司的许多创业者所拿到的投资很多来自政府机构、央企等国资。比如星际荣耀背后有以军民融合项目作为战略投资方向的中信聚信资本,蓝箭科技也拿到了浙江湖州市军民融合专项基金超2亿元的资金支持,中科创星作为民营控股控股,国资参股的投资机构,所管理的基金背后也有诸如央企背景的三峡资本,以及北京科委、海淀区政府等出资方。

  张辉解释,在培育新产业的阶段,在世界范围內都主要依赖国家政府支持,因为新产业培育周期非常长,前期没有效益,社会资本很难长期投入。以中科创星为例,本来定位做“硬科技”领域投资,这与互联网领域的投资截然不同。从LP开始都是有耐心的人,投资会看很长的周期,推动企业发展。比如,海淀区政府或者北京科委出资,其目的是为了通过投资来创造和培育更多处于科技前沿的企业,并非要求在五年之内必须挣一倍或者两倍回报。

  不过,更多投资机构吸纳的是社会资本。“股权投资本来就是一个市场化资源配置的方式,这些企业只要从股权投资机构里面融钱,基本上就是一种市场化方式。不管这个钱来源于哪里,其实已经是一种偏市场化的行为。不在最终过投委会时,我们去谈情怀,领导也能听,但是,有一些机构讲情怀可能出资人不一定能听。”

  商业航天的机会与困境

  “如果发射的卫星轨道倾角是一致的,那么一次搭载几颗卫星成本会低。这跟货车运输的道理是一样的,也是未来中型火箭一箭多星的价值所在。但是难就难在,要一次‘组团’那么多目的地一致的卫星,会有不少难度。”杨威说。

  小火箭的好处是不用‘拼团’,有一颗发一颗,点对点地服务,代价是每公斤的运载成本比一箭多星要贵一些。这就好比乘公交车和乘出租车的区别,出租车会贵一些,但服务更满足个性化需求,可定制。

  商业航天的收益要取决于上游小卫星公司的需求。杨威估算,国内目前有几十家从事小卫星设计、制造的公司。一颗卫星三四年左右的寿命,会不断地有发射的需求。

  市场在哪里,究竟从哪里起步?业界也分成两种做法。一是先做集成,再做核心技术。这些企业意在先行占领市场,有市场之后再反向攻技术;二是先做核心技术,再从核心技术向外扩展。

  张辉指出,火箭发动机是火箭里面最核心的部件,如果做不了就相当于没有掌握核心技术,最多只是一个集成商。这并非不可以,主要看商业模式能不能可持续。

  天擎发展的第一步是先从行业的核心技术和痛点——发动机开始。杨威说,“我们当前的重点是把发动机技术做好,再做产业延伸。就好像没有汽车发动机,造汽车就是造壳,抓住核心技术,未来的收益才会更高,发展才会更稳固。”

  航天是硬科技,这一领域不像互联网那样靠资本推动就能实现快速扩张。制造业的发展规律与互联网产业有很大的不同。作为系统工程,航天对轻量化、耐高温、高精尖的制造都有需求,涉及机械电子、新能源、新材料等制造业的方方面面,对产业的带动作用很强。“国家航天由政府投入,但行业规模做不大,商业航天通过社会资本来扩大用户的规模,扩大航天产业的应用范围。”杨威表示。这也让一些停留在研发阶段不能产业化的新技术有了用武之地,对国家的基础工业发展带来巨大的好处。

  商业航天的发展在某种程度上也会倒逼国有企业出来参与商业竞争。目前,在国内企业注册信息里,做火箭的有十来家,主要集中在北京。前景很美好,但这一领域的创业公司挑战也很大。

  一个航天人才的培养需要十年以上,太年轻在这个行业未必是优势,因此人才是商业航天的瓶颈。

  此外基础设施也限制着创业企业的发展。现有的全球商业航天市场规模有四千多亿美元,包括卫星、火箭、地面设施。“这还只是传统航天的规模。未来像小卫星、太空旅游等商业航天领域兴起后,这里还会有巨大的增长空间。”杨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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